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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堂良】半暖 08

    黄昏的西山村。村长李老六哼着小曲儿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抽着烟,眯着眼看着手上的“西山村乡村振兴计划”。周九良站在旁边走了会儿神,看着村长家羊圈里挤在一起的十几头羊哼哼唧唧。村长媳妇马大娘笑着招呼她,“周老师,吃饭了没?”周九良回过神来,也笑着说,“大娘,我这不是来向村长汇报工作了嘛,一会儿回去再吃。”马大娘哈哈一笑,“汇报什么工作嘛,快进来吃饭。李老六,快带两娃进来吃饭!”李老六应了一声,把手搭上站在他旁边的朱鹤松的肩膀,又冲周九良一甩头,“走,家里吃饭,边吃边说。”周九良看了看朱鹤松,朱鹤松朝他笑了笑,微微点了一下头。于是两人跟着李老六进到屋里。

      朱鹤松是周九良的同事,两人一早就认识,后来又同一处工作。要说周九良这些年也就交到这么个好朋友。前几年他俩主要是负责为精准扶贫工作引接资源。近两年随着扶贫任务的顺利结束,基金会继续在几个试点地区协助地方政府搞乡村振兴。周九良和朱鹤松作为基金会里凤毛鳞角的元老级工作人员,对各方面情况都很熟悉,自然是继续驻扎开展工作。

      马大娘将一大盘羊肉端上桌。李老六问朱鹤松和周九良,"你们今年五一回家么",朱鹤松往嘴里塞了一口馕,摇摇头嘟囔着,"不回呢,不是还要帮着您接待电视台吗?"李老六抓起一块羊腿,放在朱鹤松面前的盘子里,说,"是的呢!那个拍电视的团"。周九良愣了一下,"村长,那个团是明天到吗?"李老六嗦了口滴在手上的羊肉汤汁说,“就是,乡里通知说是明天到呢。” 朱鹤松咽下一嘴的馕,舔了舔手上的子然,又抓起羊腿来啃了一口,问,“这是来拍什么?”李老六轻哼一声,“你都不晓得,我哪里晓得。说还要往沙子里走呢,让一定要保证安全。”周九良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,他丢下手上的羊骨头,用小拇指划开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,看到一条微信:我来了!周九良眼皮跳了一下,脑袋边闪出三条黑线,还真是……这人……他心情有点复杂地按灭手机。

      坐在旁边的马大娘笑着又递给他一块羊腿,“周老师,隔壁娟儿那娃儿什么时候能出院?她那病治得怎么样了嘛?”周九良接过羊腿,说,“我昨天刚和医生通了电话,说小娟手术后的情况不错,再看看这段时间稳定的话,过几天就应该能回来了。”马大娘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泪水,“好着呢好着呢。孩子也是苦。你们救了她的命呢”。李老六拍拍马大娘的背,“你哭什么嘛,这不就治好了嘛!”周九良也笑着对热扎大娘说,“是呀,大娘,现在医生的水平高着呢,小娟的病能治的。别担心。”李老六又拍了拍朱鹤松,说,"讲真的,你们来咱村这些年,其他的咱都不说,把咱们村几个生病的娃娃接出去治好病,这个真的是这个。"李老这坚起他干瘪粗糙的大拇指。“乡村振兴什么的咱也不是很懂,反正工作就是听领导的。只要咱村的大人娃娃都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的,咱村就是振兴了嘛。是不是?”朱鹤松和周九良相视而笑。

      在一旁已经恢复情绪的马大娘突然转了话题,“你俩真的不考虑一下谈对象?也都不小了吧?”周九良和朱鹤松吓得同时哆嗦了一下。周九良赶紧摆摆手,"大娘,咱朱老师家可是咱们西北望族,一般人可高攀不上!" 朱鹤松噗嗤一笑,想捶周九良,但发现自己满手的羊油,就用肩膀顶了顶周九良的肩膀,"你家才望族!"  李老六问朱鹤松,"是不是家里给订了亲了?" 周九良狭促地对朱鹤松眨眨眼,笑着问李老六,"村长怎么知道的?”李老六哈哈一笑,“大领导的公子在我们村工作,我这儿肯定要及时了解情报的嘛。”朱鹤松被他们笑得脸微微有些红,不好意思地说,“你们别老说我啊。有好的给我们九良老师也介绍一个,正好把他留在我们西北。”周九良眯起小眼,恶狠狠地瞪了朱鹤松一眼,后背却感受到来自马大娘炙热的目光,“唉?!可不是说呢!但周老师是瞧不上咱这儿的姑娘,要回城里找吧。咱倒是想把周老师留下来。”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,周九良也笑了,突然又想起刚才那信息,想想就笑得更欢了。引得朱鹤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,他这才收敛笑容,继续专心干饭。

      这时,李老六的手机响了。喂嗯啊好的接完,对朱鹤松和周九良说,“那个拍摄团有一组晚上就到村里了。”周九良一听有点愣住,飞快地发了个消息。李老六用马大娘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脸,说,“走,找李大庆去,晚上怕是要去接一下的。” 朱鹤松和周九良也站起身跟着李老六一起出去。“叔,我和大庆叔一起去吧。”周九良说。李老六摇摇头,“你两别去了,天黑不安全。”朱鹤松想了想说,“我还是和大庆叔去吧!到时候需要沟通什么的,我去也方便”。李老六点点头,说,“也好!”。基金会给的宿舍在村子的最东边,挨着乡道。旁边就是村民李大庆家。李大庆正端着瓷碗蹲在家门口扒着玉米糊糊,斜眼看着李老六,周九良,和朱鹤松走过来。李老六说,“快点吃,上次说的那个电视台有队人晚上就到,吃完和小朱去迎一下。晚上路看不见,别让他们开错了。”李大庆“哦”了一声,三两下把碗里的玉米糊扒拉完,把摩托车从院里推了出来,对着朱鹤松一点头,朱鹤松一跨腿坐上后座,摩托车突突地就上了乡道。留下一屁股黄色的尘土。

       “任老师,孟老师,我们今天晚上赶到西山村休息,等明天大部队到了,咱们再详细对一下后面的流程”。助理小余挂了电话,小声地和坐在后座的任远和孟鹤堂介绍后面的安排。任远微微点了点头,好看的嘴角向上挑了挑,“好的,我听安排。你们也都累了吧,一会儿到地方我请大家吃晚饭。”小余开心地点点头。突然又激动地转过头对任远说,“任老师,你真好看!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!”任远哈哈大笑起来,“谢谢小余的夸奖!”小余害羞得微微红了脸。坐在孟清河旁边的孟鹤堂忍不住打趣道,“远哥,你看,小余的眼里只有你。我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儿,她也不说顺便夸夸我!唉~我这是差哪儿了?!”小余急忙回过头来, 脸涨得通红,“孟哥也很帅的……”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任远天生一双笑眼,长得实在好看。要说他成名也是误打误撞,刚毕业那会儿签了个大公司,但一直只能在自家当红艺人的戏里跑跑龙套,却被当时的执行导演看上,邀请他演出一部小成本文艺电影。片子拍到一半没钱了,导演抵押了自己的车子房子完成了拍摄,任远和导演也变成哥们儿了,心说这哥儿们也没钱了,就不要片酬了吧。反正自己也演得挺过瘾的。本来这事儿也就过了,他继续跑剧组,该干嘛干嘛。但谁知片子被导演拿去报名了著名的国际影展,竟然大获好评。任远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。虽然最后没能获奖,但任远却因此一夜爆红。再加上他本来就惊艳的长相,一发不可收拾,直接顶流了。

      那段时间,他突然知道了什么是“红”了,他也不否认有一段时间他都是飘着的,觉得每天过得晕晕乎乎的。但还没他整明白呢,随之而来的是许多的意想不到。网上有人说他“高开低走”,不爱惜羽毛。有人吐槽他小家子气,没见过世面,拿奖不过是本色出演的运气,谈不上什么演技。有的说知道他的黑料,其实就是个白眼狼,顶替自己家艺人的位置拿到了角色……渐渐地,一些谣言越来越不入流,攻击他的长相,还说他和导演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……任远都给气笑了,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。后来他说给孟鹤堂听,孟鹤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“远哥,这主要是怪你长得太好看了!”

      突然,车子往前一顿,然后就停下了。车里的人都看向司机。削瘦的司机师傅叹了一口气,说,车陷沙子了。众人下车查看,果然右前轮陷在一处沙窝里。司机师傅试着发动了两下,车轮飞快地空转,扬起一片尘土。小余有点着急,问司机师傅现在怎么办。师傅说没事儿,后车上有绳索,一会儿拉出来就行了。于是大家就在路边等待,顺便舒展一下半天没有动弹过的身子骨。

      孟鹤堂掏出手机,看到周九良回的消息,咧嘴嘿嘿一乐,飞快地回了条信息,然后看了看时间,晚上9点30分。他毫无包袱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对任远说,“没想到能跟你来这一趟啊!”。任远笑了笑,也转了转已经有点僵直的后脖梗,望向远方,“你可拉倒吧,我能拦着你不让你来?你还不和我拼命啊!” 孟鹤堂笑笑,难得没有回嘴。刚才从车里带下来的热气已经散去,孟鹤堂感到了一些凉意。远处的太阳已经有一半没入了地平线,余光绵延出一片金色的晚霞。小余正拿着相机一顿狂拍,顺手发了个朋友圈。孟鹤堂笑道,“小余,你这张照片肯定是朋友圈王者。”小余笑嘻嘻地说,“难得来趟这边,当然要在朋友圈炫起来呀。"车喇叭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,原来是载着他们行李的后车已经到了。两个车的司机师傅又查看了一番,然后熟练地给前车套上绳索,将车拉了出来。于是众人上车继续赶路。

       窗外天色渐暗,道路两旁的黄棕色沙土渐渐染上一色黑色。前方一辆摩托车在路边打着大灯,司机师傅停下,摇下车窗。两个头发被风吹得造型各异的男人向他们挥了挥手。其中年轻的那个走上来问,“是S市来的的节目组吗?”小余回答,“是的!”年轻人咧开嘴笑了笑,说,“你们好!我是朱鹤松,过来接你们的!”孟鹤堂突然从后排探出身子看了看朱鹤松,又往他身后看了看。问,“周九良没来?” 朱鹤松一愣,“您认识我们周老师啊?” 孟鹤堂笑眯眯地回了一句“认识”,然后又坐了回来。朱鹤松笑了笑,没再追问,转而对司机师傅说,“现在起风了,前面路也不太好,跟着我们摩托车!”师傅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任远用手肘杵了下周九良,小声地问,“这谁啊?九良的同事。”孟鹤堂瞪了他一眼,“我哪知道”。任远拍了拍他大腿,“我还以为你知道呢,这千里迢迢的过来” 前座的小余回过头来,掩饰不住八卦地心,“任老师,孟哥,你们在说啥?” 任远嘿嘿一笑,“我们在说你孟哥的心上人”。小余掩饰不住自己的八卦脸,“孟哥,你有女朋友啦?” 孟鹤堂气极败坏地勒过任远的脖子,“闭嘴!”“好好好,我不说了,不说了,快放手,勒死我了!”任远一边笑一边挣扎求饶。孟鹤堂嫌弃放开他,扭头看窗外。车飞驰,扬起一片黄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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